杨紫的新戏毁了东方美学

2022-08-31 23:28

来源:红媒网 作者:admin

  “仙侠已死”。这个话题已经说烂了。

  观众本可以没有期待,如果说,没有漫天的宣发一次一次的夺人眼球:

  顶流女主,百万制作,写意国风。

  被粘在古偶仙侠里的杨紫,送上《沉香如屑》。

  一个人要被送走多少次,才能不信国产仙侠剧一张嘴。

  开剧看了3分钟,全民当场吃席。

  还是熟悉的仙侠配色,还是窒息的丧葬风格。

  全殡葬业的白纱这几年都要被影视城买到通货膨胀。
  大白天看的,那叫一个晦气。

图源:《重紫》的路透图

  纵观近些年的国产古装仙侠市场,“剧情”“演技”这种曲高和寡的词调不提。

  打着百万制作费的仙侠剧,像是把中国人的审美,摁在地上摩擦。

  神话、武侠、古装,本是中式审美浓墨重彩的集大成处。

  金庸写侠客是绿肥花浓春风得意马蹄疾,古人谈冷淡是老者一袭蓑衣独钓寒江孤雪。

  我们孩童时扮仙女,亦都是抹红唇,簪花束,裹最华丽的床单。

  如今百万影视剧,就这?

  影视城批发的审美,是时候叫停了。

  这些年,为什么影视里大咖一个比一个多,钱一个比一个砸,成片却越来越难看了?

  唯缺“意境”而已。

  1

  荧幕里缺失的“意境”

  网上有这么一个讨论:

  为什么现在的导演,越来越不会借景寓意了?

  配图是电视剧《三国演义》里一段空镜头。

  粗粝的画面没有复杂的角度和滤镜,却是野舟自渡,芦苇瑟瑟,一轮斜阳如血。

图源:《三国演义》剪辑:小巷里的

  就是这么一段像片场民工随手拍的废镜头,成了《三国演义》名场面之一。

  在一部金戈铁马的宏大三国叙事片中,这么一段突兀的影像留白,却说尽了英雄迟暮,山河破碎,青山白骨的悲凉和天下群雄争霸、烽火狼烟的野心。

  一场外景,说尽半部山河。

图源:《定义2021》

  谈意境,绕不开被翻拍无数遍的四大名著。

  拍摄于八十年代的原作,至今,仍然是不可被超越的典中典。

  来品一品,上世纪的导演,都是怎么拍四大名著——

  自带bgm的西游记,是中式哲学的巅峰:

  片尾曲中的剪影意境:

图源:《西游记》

  “身、心、情、性、意”对应着孙悟空、唐僧、猪八戒、沙和尚、白龙马师徒五人。

  片中更是出现大量实景山水镜头,寓意四人一马,脚踏红尘妖魔鬼怪。

  不愧作者吴承恩在开篇中的题句:

  “欲知造化会元功,须看西游释厄传。”

图源:《西游记》

  拍尽草莽英雄的《水浒传》,极具民俗浪漫审美。

  浑的水,脏的街,黄的脸,女人艳红的肚兜,没有精修和磨皮。

  却正是这个熙熙攘攘又藏污纳垢的世界,才配得上一批野性侠义又血肉丰盈的水浒好汉。

图源:《水浒传》

  意境审美之最,在红楼。

  87版《红楼梦》,是中式借景寓意,寓情于景的集大成者。

  新版红楼梦,被吐槽已久的服化道,原因就在于令人不适的直白。

  新版认为红楼是南柯一梦黄梁一场,就全员贴铜钱片做戏曲装,全片场景轻浮鬼祟似不在阳间。

图源:新版红楼梦

  旧版红楼是如何表现高门贵族的日薄西山和繁华幻境?

  是元妃省亲时,极繁极热里浓妆艳抹的元春那一滴泪,艳处便是哀极!

  是贾瑞临死前照的风月宝鉴和王熙凤的夺锦之梦。

  风月宝鉴正面照世间繁华欲海靡靡;背面照的是现实冷暖世态炎凉。

  一面镜子,已暗示了繁花似锦的贾府不过注定衰败的戏台。

如再难见这样真实热闹的中式富贵群像

  旧版红楼,处处色彩鲜活生动,人声鼎沸,将真正想要表达的悲,尽数遮掩。

  新版红楼梦为表现黛玉风流,便是日日给黛玉穿松垮的大开襟服装,闺阁千金却是勾栏作派。

  87版黛玉妆造,却是层次分明。

  一共36集标准时长的《红楼梦》,光林黛玉一人的服装造型就用了44套。

从黛玉初入贾府,是伶仃托孤却不掩风流的孤女:

  到中期在贾府诸姐妹中明丽快活的暖色少女形象,此时贾府亦是盛极不知将倾;

  乃至后期,象征贾府气运到头的病美人浅衣吐血造型。

  红白对立,亦如宝玉宝钗大婚的红和黛玉葬礼的白,实则是贾府开篇的锦绣与结尾的大雪掩尽。

  除却四大名著的意境,还有早期张艺谋电影里的色彩。

  光是一个“红”,就足见意境。

  《红高粱》里的红,是土地被夕阳和鲜血浸润的颜色,“红”高粱,红盖头、碗里血红的高粱酒。

  粗犷,杀戮,抗争,在这里上演,血性汉子为家园朝着侵略者流尽最后一滴血。

  《大红灯笼高高挂》的红,是压抑的情欲般的红。

  大红的灯笼挑起在四方齐整而灰扑扑的院中,封建父权的压抑持续千年。

  红是女性的悲歌,是民族的觉醒。

  中国从来不缺审美教育。

  是美被灰尘掩埋太久,丑就变得登堂入室。

  审美的败落,从宣扬“丑”开始。

  但美的东西真的没理由死在我们这一代。

  2

  中式美学

  不久前,我在网上,曾旁观过这么一场辩论。

  是在一个卖茶阿姨的直播间,阿姨焚香洗手等雨,足足两个钟头后,才开始烹茶洗盏,闻香品茗,一套茶技操作。

  直播间里一片骂声:

  “卖个茶叶给你装死了”

  “有这时间我都刷几十个直播了,这么卖等着倒闭吧”

  阿姨对着镜头诚恳的解释,喝茶主要是喝一种审美,独处时娱情,三两好友来时佐性,具体喝了什么,反而是最其次的。

  评论区里,几乎无人买单。

  卖不了生活的直播间,只能贩卖商品。

  我们正处在一个,越来越难为“无用之事”买单的年代,意境就成了最先被放弃的奢饰品。

  而中式生活之美,恰恰是现代人难以支付的“奢侈”——不在于价格,而在于心境。

  而今天,我依然想留住一些古旧的残香碎影,去重启一些如梦似幻的旧日风情。

  “美是一种选择,甚至是一种放弃,而不是贪婪。”

  清代宫廷画家冷牧有这么一张名画流世,名《春闺倦读图》。

  就被看作是中式生活之美的代表。

  画中女子体态风流,意态阑珊,身穿一袭淡青色绣兰花暗纹的长衫,手持书卷慵懒倚靠在桌前。

  桌上摆着佛手,佛手自宋代以来便被读书人当作提神增香的天然香料。

  身后是根雕高几,上置时令鲜花和“炉瓶三事”即香炉香盒等物,墙上还挂着笛一把和寒江垂钓图。

  不需要只言片语,一个光影浮动的旧日午后已在画卷中重启。

  是长日倦倦的春日,是读子夜歌思春向往的少女,一间雅致和意境兼具的书房一角,已是让人一眼沉溺的古代生活之美。

《春闺倦读图》

  中国有“十雅事”。偷得浮生半日闲,方知此时无事小神仙。

  焚香——

  斜霏动远吹,暗馥留微火;心事共成灰,窗间一翁坐。

图源:知否

  听雨——

  少年听雨歌楼上,壮年听雨客舟中,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

  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拾花——

  竹篮细妹薄衣短,早市吴音喊卖花。

图源:知否

  赏画——

  十日画一水,五日画一石。

清明上河图

  品茗——

  去年接了天仙水,今日温炉来煮茶;窗外西风投窜入,莫非陪我寸光赊?
  探幽——

  终日看山不厌山,山花落尽山常在,山水空流山自闲。

观云——

  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

侯月——

  一轮月好,正人间、把酒长歌邀月饮,明月正堪为友,愿人如月长久。

酌酒——

  酒后高歌且放狂,门前闲事莫思量。 犹嫌小户长先醒,不得多时住醉乡。

抚琴——

  身外都无事,舟中只有琴。心静即声淡,其间无古今。

  一生何事?

  值得人慌慌张张,只图碎银几两。身在俗尘,心种淤泥。

  又是多昂贵的代价,才值得冷落夏雷冬雪,秋菊春水。

  人生最极致的奢侈,不过如此。

  中国十大雅事,无一字提钱,

  也许不是中国影视越来越没有意境了。

  是长大后的我们,已经在光怪陆离的时代,丢了这一份闲云野鹤的中国心。

  3

  审美背后的文化战役

  吴冠中说过这么一句话:

  “今天中国的文盲不多了,但美盲很多。”

  没有恰当的审美,日子便剥露出最务实最粗俗的一面;越来越健忘的背后,是生活越来越无趣、越来越枯萎。

  中国人的审美,由谁来定义?

  中国人的审美财富,又有谁来继承?

  审美背后,是一场不见硝烟的文化战争。

大英博物馆的中国文物

  首当其冲的便是某知名品牌的”马面裙”设计剽窃,而事实就是这么残酷。

  你健忘的,总有人占为己有。

  如果在中国街头问“尺八”是什么,应该很少有年轻人知道。

  但提起《火影忍者》的主题曲,却几乎耳熟能详。

  《火影忍者》片头曲正是用尺八演奏出来的。

  尺八的音色苍凉辽阔,能表现空灵、恬静的意境,已经成为了日本民族音乐的典型代表。

  而尺八,正是唐代时期从中国传到日本的。

尺八

  日本演奏名家小凑昭尚曾慕名来到中国,无比虔诚的寻找他心灵中的尺八发源圣地——杭州护国寺。

  护国寺却只剩断壁残垣。

  丢失的,何止尺八。

  成为日式文化符号的武士刀,相扑、漆器、抹茶等。

  均是中国的传统生活方式,却无数次高频出现在日本影视中,成为日本美学代表。

电影《杀死比尔》中用到的日本武士刀

  而中国的影视在干嘛呢?

  是忙着在影视基地中建倭风园林,比如《赵氏孤儿》里的枯山水,就是典型的日本园林风格。

  而中国古典园林讲究的是「天人合一、师法自然」,一步一景。

《上错花椒嫁对郎》里实景拍摄的江南园林

  但是粗制滥造的古装影视剧为了赶进度,压成本,于是造价低廉的日式枯山水,就高频出现在古装剧中。

  顶着中国风的名头,以次充好,偷梁换柱地抹杀传承千年的中式园林!

江南园林

  当传统被抹杀,当审美被绑架,我们还剩什么。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乐山大佛,关公,在去年年末都很忙。他们被卷在全网一场“眯眯眼是不是中国传统形象”的声讨中。

  而这一形象定义的发起者,正是高高在上的西方媒体。

  他们安然在桌前看戏,看一个4000余年历史的文明古国,连自己的脸,都仰仗别人来审判。

  中国人好像是没有审美的。

  年轻人只懂跟风,中年人疲于生活,老年人困于红丝巾和广场舞。

  是谁在把中国人固定在失智,胡闹,和装腔作势的一潭死水里。

  明明是最浪漫的民族,却活得像淤泥里的牛马。

  林少华在随笔集《异乡人》里写:

  “某日早上,我悲哀地发现,大弟用叫‘百草枯’的除草剂,把院落一角红砖上的青苔喷得焦黄一片,墙角的牵牛花被药味儿熏得蔫头耷脑。

  问之,他说:‘青苔有什么用,牵牛花有什么用,吃不能吃,看不好看!’

  悲哀之余,我不知该如何像后来人展示‘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的诗境。”

  也许今天这篇文,满纸浅显,亦不激烈。

  但五岁时,我们也曾为捉一只蝴蝶,而跑了两公里的稻田。

  十岁时,我们为了一支冰淇淋,而问遍了大街小巷的商店。

  十七岁时,我们为了一个喜欢的人,而倾尽所有飞往一个陌生城市。

  但现在,有人叫我们去看年少时渴盼的一片海。

  我们却说:树下有块石头,还跑去看海干嘛?

  何事不能凑合?何时不能苟且?

  “关上灯都一样”,“跟谁过不是过”,“没钱就别谈生活”。

  我们就这样成了他们,输给了生活的平庸和重复,向日子低了头。

  我发誓我会活得浪漫点,直到八十也鬓边插花,洗手观云,为一片月赞叹。

  要不要一起尽兴这余生,随你罢。

  但既然有幸生在中国,总值得活得美一点。

  祝你我短暂的这一生,也要它好看。

我来说两句 0条评论 0人参与,